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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裡的傳燈人
在蒙昧昏暗的時代,他們用青春、骨血與勇氣,亮起一抹不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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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詳細介紹:
暗夜裡的傳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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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蒙昧昏暗的時代,他們用青春、骨血與勇氣,亮起一抹不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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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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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作家楊渡,記錄那個即將被遺忘的時代,那些默默在台灣各地,為這一塊土地奉獻的傳燈人。
齊治平、臺靜農、姚一葦、陳映真、余紀忠、林書揚、吳耀忠、黃順興、王晶文……及少至壯,自懵懂而識世,是這些人陪伴、帶領著楊渡,讓他時時回望、觀照自己。這些人,同時也以一己之力,交織出時代的經緯,成為典範;或在闃黑的夜途中,點起一盞幽微的火光,做為傳遞,與引導。 在生命的當前,或許我們難以肯定自己每一步的踩踏;所幸有他們的示現,讓我們即便身處暗險,仍能無有恐懼,堅定前行。 作家楊渡記錄那個即將被遺忘的時代,記錄臺靜農、姚一葦、陳映真、黃順興、余紀忠、林書揚……這些科學啟蒙者、藝術的播種者,以及默默在台灣各地,為這一塊土地奉獻的傳燈人。
名人推薦
「正是這清晰的身影帶領著楊渡,也正是這清晰的身影,讓我們 即便在風雨中仍聽得見雞鳴:而儘管就大局而言,他們多數人也 常只是暗夜裡的一盞燈,但他們身上那種歷史的視野、生命的格局, 以及行持的堅定,卻正是當代台灣所最欠缺的。」 —禪者.台北書院山長 林谷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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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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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楊渡 詩人、作家。喜歡旅行、閱讀、電影和足球。最喜歡的地方,是新疆和阿爾卑斯山。大山大水,以及無盡的沙漠。最喜歡的電影是《直到世界的盡頭》。 生於台中農村家庭,寫過詩、散文,編過雜誌,曾任《中國時報》副總主筆、《中時晚報》總主筆、輔仁大學講師,主持過專題報導電視節目「台灣思想起」、「與世界共舞」等,現任中華文化總會秘書長。 著有詩集《南方》、《刺客的歌:楊渡長詩選》,散文集《三兩個朋友》、《飄流萬里》,報導文學《民間的力量》、《強控制解體》、《世紀末透視中國》、《激動一九四五》、《紅雲:嚴秀峰傳》、《簡吉:台灣農民運動史詩》,長篇紀實文學《水田裡的媽媽》,以及戲劇研究《日據時期台灣新劇運動》等十餘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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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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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 原來,生命也可以像他們那樣走著林谷芳
1一九四九,渡海者。 [故事一] 花果未曾飄零,文化落地生根 [故事二] 寂寞的生命典範 [故事三] 美學傳燈人 [故事四] 大歷史的慈悲
2禁書,禁人,禁語 第一本禁書 陳映真和《將軍族》 暗娼街的羅曼.羅蘭 被查禁的金庸 角落裡的馬克思 我們來印禁書 自己寫禁書 偷偷相約咖啡館 春風詩刊 閱讀的開放時代 番外篇:青春的小本書
3荷花池畔長談
4火燒島悲歌 被遺忘的人 老母親的眼睛 火燒島悲歌 生命的導師
5寂寞的先行者
6忽然夢見他
7孤獨者的燈火
8沉靜的旅人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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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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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
原來,生命也可以像他們那樣走著 林谷芳 常說,青春不要留白,但青春,更要無悔。 無悔的青春,是年少時為所追所嚮的全然投入。但說無悔,意義原不就只定格在那青春熾烈的一刻,而是從往後的歲月回頭再看,正可無悔;甚且,就因這無悔的青春,之後的生命乃愈加地深刻、豐厚與精彩。 深刻、豐厚、精彩,可以純然是青春自我在時間軸上一步步探尋的結果,但如果,青春的無悔投入,正因於典型的接引,則這深刻、豐厚、精彩,就何止於自我的積累,它更是文化的踵續、映照與弘揚。 這踵續、映照與弘揚,是傳燈,燈燈相傳,其明不盡,乃至更有發皇。而在此,你就不得不欣羨於楊渡。 在台灣,楊渡,是少有的能在青春狂飆與生命積澱、台灣本土與中國文化間出入乃至得兼者,這少有的特質使你很難用單一的角色來界定他。他是詩人、記者、報導文學家、街頭運動乃至體制參與者,這些角色在台灣的社會光譜上有些是極端衝突的,但幾乎無人質疑楊渡在其中的轉換,或因此看輕他生命的厚度。所以者何?正因這外現的種種都只是他在自己特質的生命基點上所應緣變化的角色而已。 應緣變化,當然不小心也常流失異化,能出入而不異化,楊渡自己的能力與觀照是個關鍵,但看到此書,你或者更能確定,正是有書中這些的生命身影,楊渡才能成其為今天的楊渡。 談身影,過去中國人說「典型在夙昔」,就因有典型,生命才知情性究該何置,人生究該何行。但說典型,有時我們也不免將其置於歷史、生命的終極處,離現實反而就遠了。而身影,卻就在我們視線所及,它也許沒有典型那般在時間軸上完成的極致,卻能更活生生地觸動我們的心靈,讓我們知道:生命,可以如此走著! 這身影,在楊渡,有一九四九年的渡海者。這些人原可在大陸叱吒風雲,卻在時代輪轉下隔海飄零。可飄零,卻無礙於他們生命之身影,反而因這,身影乃愈發清晰裸露。 這身影,也在台灣本土文化或政治的先行者。這些人似乎永遠自外於時潮,在紅色禁忌時,因紅罹禍,在綠色禁忌時,因綠致殃,但無論如何,這正是他們良知的選擇。這選擇,使他們離於時潮而獨行,但獨行,卻無礙於他們生命之身影,反而因這,身影乃愈發清晰裸露。 正是這清晰的身影帶領著楊渡,也正是這清晰的身影,讓我們即便在風雨中仍聽得見雞鳴:而儘管就大局而言,他們多數人也常只是暗夜裡的一盞燈,但他們身上那種歷史的視野、生命的格局,以及行持的堅定,卻正是當代台灣所最欠缺的。 而這本書的出版,最可以觸動我們的也正在此-- 原來,生命也可以像他們那樣走著!
後記 歷史來自沉靜。來自一定時間距離之後,才能有安靜的凝視。 有些一時震天的浮囂讜論,數年之後半句不存;有些權傾一時的眾聲喧譁,幾年後消失無跡;而諸多漫天夢幻的口號,多年後證明了只是媚俗的欺騙。這些年,親眼見證了權力的太虛幻境,政治的顛倒夢想,世事的沉浮悲欣,反而更相信一件事:文化的生命一定比政治長久;千百年後,人們會記得李白的一首詩?還是唐朝有幾個宰相? 時空的距離,歷史的深度,讓人學會寬容,懂得同情的理解,比嚴格的批判,更長久;感恩的心,比仇恨的話語,更有力。因為生命終究要延續,歷史還要走下去。 用沉靜下來的心,想想我們生活過的時代,我們奮鬥過的軌跡,台灣史的大脈絡便漸漸明晰起來。回頭再來看一看一九四九年之後,未曾被看見的台灣史,看看我們生活過的時代與人,會有很不同的感受。 所以,這是一本「感念之書」。 我想向一九四九年渡海來台的知識份子致敬。他們在戒嚴的時代,在流離失所的艱難環境下,在國家風雨飄搖的時刻,仍堅持人本的精神,在台灣的底層教育孩子,傳遞文化的火種,傳承藝術的內涵。是他們,讓那些黑暗的時代有了光,有了溫暖的力量。我想向這樣的生命致敬。 我想向余紀忠先生致敬。雖然我知道,還有許多和他共事更久的人,更有資格來寫作追憶的文章。但我但願以此文向他致上我個人的追念。因為他的氣度與襟懷,使我得以實踐新聞工作、社會正義的理念,他的風骨,影響了我的一生。
我想向那些敢於突破禁忌的人致敬。還記得十幾年前,大陸《南方周末》的朋友問我,台灣如何走出戒嚴的年代。我說起了閱讀禁書的往事,作者與編輯如何與當局玩「貓鼠之間」的遊戲,書報攤如何偷偷賣禁書等等。他們很感興趣,於是我寫了〈禁書的故事〉一文,後來被大陸許多媒體轉載。我深深感念這些敢寫敢碰撞禁忌的文化人,如果不是他們,自由主義的火種不會傳承至今。
不僅是自由主義,還有人道主義者。 我想向台灣永遠的人道主義者、左翼的思想家林書揚先生致敬。他一生堅持社會主義信仰,坐牢三十四年,不僅未抹去他的信念,反而使他更堅定。他在獄中幾度面臨死亡,卻讀書不輟,即使在晚年,仍帶著年輕人讀《資本論》。那「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情懷,是生命的典範。 我想向黃順興先生致敬,他在台灣是一個異議者,堅定的民主實踐者。即使在戒嚴時代去了大陸,成為「人大常委」,卻不改本色,幾度要求大陸實施民主改革,而在一九八九年的天安門事件中,他身披紅色彩帶,寫著「人大常委黃順興」的身影,如此孤單,如此堅持。那是一個終生活得有尊嚴、有原則的典範,值得敬佩。 我想向陳映真先生致敬。陳映真先生的作品與社會實踐,遍及文學、文化理論、政治、社會運動等,深遠的影響,不言而喻。他是我文學上的導師,也是思想上的指引者。即使在二○○七年選舉最忙亂的時刻,一旦夢見他,我就非了解他的狀況不可,否則整日心難安。這一篇小文,是為了祝福他早日康復。
吳耀忠是我此生中,最為惦念的人。他生前苦苦徘徊於酒鄉與清醒之間,沉淪與提升之間,藝術與政治之間,是極為矛盾的典型。我總是在許多時刻想起他,在心底說:如果你還在啊,就好了……。他的痛苦與挫折,沉淪與昇華,是我思考人生最好的借鏡,願意以此文,向他深深致敬。 王晶文是我年輕時,一起寫詩、寫報導文學、參與社會運動的兄弟。他當過電影《戀戀風塵》的男主角,卻沉默少言,尋常渡日。在我們浪蕩江湖的迷亂中,他往往是沉靜的陪伴者。在我最需要安靜的時刻,他陽明山的家會是一個可以隱遁的小角落。我們曾一起旅行,卻不料年輕的他竟先遠行了。午夜夢迴,想起來就覺得浮生無依,如露亦如電,能做的,該做的,就放手去做吧。至今,我仍深深感念他所示現的這一課,永恆的一課。 但願此書能帶給你沉靜的時刻,回憶起生命中值得感念的人與事,懷著溫暖之心,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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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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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沉靜的旅人 人生如果是一個旅程,我們都是旅途中的旅伴。結伴一起旅行,時間到了,我們就會下車,各自歸去。而晶文,彷彿拍完了他的電影,結束了他的旅程,就要先回去了 [一]
我們到達香格里拉的時候,約莫是下午三時許。轉過四方街的那些賣藝品的老店,穿過石板路的小街道,繞行過寫滿藏文的轉經筒,車子在一幢三層木造結構的舊樓前停下來。那門上以有些拙趣的書體寫著「撒嬌詩院」。 詩人默默在門口迎接。野夫先去寒暄,逐一介紹朋友。詩人相見很有趣,雖然是初次見面,因看過了詩,深知彼此頑劣難馴的根性,就像極了老朋友,沒一句正經。我問他這如何叫「撒嬌詩院」。默默說,以前他們組織了一個「撒嬌詩派」,認為詩無非是撒嬌而已,人生也是一樣,還寫了宣言。 「不然你看權力場上,那一個不是靠撒嬌上的台?」他說。 默默一邊提醒我們小心,此地海拔三千三,上樓梯要緩慢,提行李莫要太過用力,走累了就先休息,不要喘起來。然而他說,晚餐已經準備好藏香豬火鍋,美味之至。 我們的狀態都還不錯。一路上,我們走川藏線,穿行過四、 五千公尺的高山,喝了酥油茶,吃了生氂牛肉,品高山冷水魚,喝了高度青稞酒,品嘗各種藏族美食,欣賞高山奇花異草,大山大湖的風景。雖然晚上容易醒來,但沒有高山症反應,也沒吃藥。 王晶文因許願吃素一年,時間未滿,一路用唐僧的眼光看我們大啖各種魚肉,無奈微笑,直稱高山雞蛋和青菜也是非常甜美,真好吃。他體力極好,甚至在五千多公尺的山頭,最高點的草原上,做馬力跳,要我們幫他拍照。第一跳,沒拍好,鏡頭太低;第二跳,沒拍好,快門慢了;第三跳,三台相機對著,不錯,拍下跳到最高點,完美呈現。於是他趕緊坐上車,火速下山,不然那高原的反應不知道會不會來。 就這樣,我們一路玩一路拍,平安來到香格里拉,詩人默默開的民宿,我們的最後一站。默默笑說,已經為你們準備了美食和美女,晚上要好好喝。不料那民宿美女們一聽晶文是電影《戀戀風塵》的男主角,就不知去了什麼網站找出來那電影,說晚上要來一個放映會。還認真去布置,把投影銀幕擺上,準備好好觀賞晶文的童年往事。
晶文有些無奈,臉上滿是靦腆的笑容,也只能客隨主便了。野夫跟我笑說:這些高山上的蜘蛛精看見唐僧肉了,呵呵呵…… 到了晚上,主客人早早落座,電影也放映起來。只見九份山景與小街,呈現眼前,青年時代的王晶文在銀幕上,和那個阿公李天祿對話,尋常的台語對白,家常的飲食對話,媽媽罵孩子的嘮叨,在西藏高山的異鄉人眼中,竟不再是那麼尋常,而像一幅台灣的民間風情畫,有一種異樣的細緻溫柔。以前覺得晶文平淡尋常的演出,如今反而有一種雋永恆常的台灣美感。 原來在西藏異鄉看台灣電影,會有這種異樣的感覺! 我在心底說。 異鄉人的眼睛都回頭,一會兒看銀幕,一會兒對照般看王晶文。他則一貫靦腆微笑,卻見眾人皆曰:啊,幾十年過去,你還長得一模樣! 眾人大樂,於是喝了起來。 默默無比熱情,加上邀來的在地朋友能喝,幾杯酒乾下來,我們都不勝酒力,野夫就在一旁火爐邊「我醉欲眠」的躺下了。晶文因喝得較少,還非常稱職的陪著電影粉絲談天,盡一個客人應有的禮貌。我則是醉得只能逃走,帶了妻子去古城街道上散步,發散酒意。因是三千三百多公尺,我們步伐放慢,緩緩行過街道,在唐卡藝品與小酒吧間流連。一直到酒意稍醒,回去再喝了數杯,見野夫好像剛剛醒來,酒興正濃,便逃命般去睡了。 次日早晨起得早,我獨自去古城散步,只見靜靜的院落,古老斑駁的土石牆,那些酒吧都未醒來。早晨的陽光中,四方街的市集剛剛開始,散發著古老的炭火香味。我喝了一杯氂牛奶,一盤烙餅。便慢慢散去廣場上,遠看世界最大的轉經筒,隨後踱了回去。 半路上,一間小店的窗戶邊,陽光燦爛的所在,忽見王晶文揮手,他瞇著眼說:吃早餐了嗎? 要不要進來吃一下。我進去坐下來,問昨夜喝到幾點,他也不太知道,只知野夫醒來,眾人繼續聊天,直到夜深。 陽光燦爛的早晨,我看他模樣便笑起來說:你以前就長這個樣子,二十幾年了,沒什麼變呵! 他自己笑說,當然有變老了。 一生只拍一部片子,然後就淡出,也很好。我說,結果,大家都記住這個片子,也好玩得緊。 望著他陽光下的臉,我想起很早以前,他剛剛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那一張少年的臉,彷彿就是長得這個模樣。
[二] 李疾帶那兩個大一生來見面的時候,我以為他帶了兩個少年。一個白白淨淨,眼睛清亮,高雄來的;一個皮膚黝黑,眼睛深凹,像原住民。「蔣老師說,讓我照顧他們一下,你要不要讓他們來參與一下《春風》詩刊的編輯?」 「哦,那好,來做這一期〈山地人詩抄〉的專題吧。」我說。 王晶文便是那時出現的兩個人之一,另一個是劉進銀。兩人像兄弟,都不愛說話,只是笑著,純真得像高中生。 那是一九八三年,「原住民」還是學術名詞,普遍的名字叫「高山族」、「山地人」。我們明知不對,卻不知該如何命名,於是把它取名「山地人詩抄」。王晶文幫忙改寫原住民傳說故事,其中幾則如鱔魚的由來、女陰長齒的故事等,被他改寫得活靈活現,很有小說的味道。我問他有沒有意思寫小說,頗有潛力。他反而說不會寫。 那大約是我們一心想推翻政權的「革命時代」,辦雜誌、搞刊物、讀書會,都帶著反叛的快意恩仇。晶文和進銀對革命理論不怎麼感興趣,但對我們這一群反叛者的地下行動、頑劣行徑,似乎更有興趣參與。除了讀書喝酒、搞文學刊物,我們還幹了許多青春熱血才會幹的傻事。 夏天去陽明山的野溪洗冷泉;去陽金路上的野瀑布裸泳,用午後的陽光曬暖緊縮的鳥;有人抱了石頭,想下沉去探瀑布池底有多深;春天還曾裸體去溯溪,直到看見上游居然有一個老農夫拿著鋤頭,正在低頭種田,還好他沒看見我們。那時也不知冷,有一次裸體溯溪畢,回到置衣處,發現只剩下一根火柴和最後幾根香菸,居然點著了火,升起一堆篝火,在山谷的薄霧中取暖,以柴火點菸,直到暮色昏昏,霧色濃濃。 這兩個人都是行動派。少言少語愛行動,動作靈敏速度快,專搞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例如,不知道那裡搬來的木頭,要把租下來的老房子改建;在農舍的庭院要搞一個魚池種蔬菜;把撿回來的木頭改造成泡茶桌之類的。李疾幫王晶文取了一個別名叫「小俠」。大約是小俠龍捲風或者什麼漫畫來的靈感。他長得不高,眼睛明亮,有一點英氣,氣質頗為符合。 有一天,小俠自己來找我,說是他已經錄取了,要去拍侯孝賢的電影。當時也不知電影叫什麼名字,拍什麼內容;只知道他和同學一起去參加考試,最後他錄取了。
他去中影報到,據說一進去就遇見吳念真。吳念真打量了他一下子,也沒多問,就笑著安慰他說:放輕鬆,看你這樣子,就是一片明星。放心啦! 王晶文笑著說,拍完就回家也好,拍電影好累啊! 他未曾參與電影,也沒什麼訓練,但侯導的導演方式太特別,有訓練過更糟糕。他不知如何表演,徬徨茫然,不知所措。
戲拍了一半,他來找我。一進門,也沒說什麼,只是眼睛有些紅紅的,好像幾天沒睡了。他什麼都沒說,只躺在客廳的榻榻米上,望著天花板發呆。我泡茶請他喝。他無言的喝著,又無言的躺下。我問他演出如何,他只是搖頭,直說不知道自己要演成什麼樣的人,整個是一個很茫然、很痛苦的過程。 我看他眼睛無神,孤獨無依,便說,你眼睛本來挺有神的,現在都無神了,以後要記得,眼睛用力的放出光彩,像殺手那樣,用眼睛演戲。你看那艾爾.帕西諾,整個《教父》就一個殺氣的眼神,即足矣。 他只是默默嘆氣,搖搖頭,喝了茶,沒說什麼,又躺了片刻,無言相對,靜靜走了。 那電影《戀戀風塵》得到許多大獎,但他很少出現在電影活動中,也不像一個明星般被追捧。他的生命,彷彿和電影中的主角一樣,一個內向靦腆的少年,面對失敗挫折,望著天空,站在大地,走著自己人生的道路。他未曾出現我們期待中的殺氣眼神,也沒有如我們那樣頑劣好戰,他認真的讀完書,繼續跟我們泡茶聊天,去當兵。 當完兵,他只說,不想去演藝圈工作,當時我是《新環境》雜誌主編,就請他跟著李疾到雜誌社擔任特約採訪,訓練寫作拍照。當時正值社會運動勃興,常有機會到處跑,就一起去鹿港採訪反杜邦、去台中採訪火力發電廠、去花蓮採訪太魯閣國家公園、去恆春採訪反核等。 後來他就考進了《聯合晚報》,一待竟是二十幾年。 如果沒有人提起,很少有人知道他是電影《戀戀風塵》的男主角。他過著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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